2019年我二十五歲,因毒品案件被判刑四年二月,在這次執行中才知道自己感染了愛滋,當下真的有許許多多難以言喻的悔不當初。值得慶幸的是,我的家人並沒有因為我入獄而放棄我,我媽和阿姨除了每週輪流來看我之外,也一直保持通信。一直糾結該不該告訴她們我有HIV的事,但最後還是沒那個勇氣。
那時的我年少輕狂,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離死亡這麼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打打殺殺是家常便飯,殊不知卻栽在自己的大意。同時間,懊悔及恐懼排山倒海地壓得我感覺快要喘不過氣,當下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到我最愛的家人,犯了錯而入獄受罰,對年邁的父母而言,已經是一件令他們傷心的事情…
得知結果的我,出奇冷靜,就連負責我的個案管理師見到我知道結果後平靜無波的情緒及坦然接受的反應時,都感到訝異。殊不知在看似理性面對的表象下,我的內心卻是澎湃不已,完全無法相信並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事實,更別說要向親人坦承,我說不出口…
熱戀期間生活總是充滿粉紅泡泡,瑣碎的數字、物品或日期都可以充滿紀念意義,街道上寒風再冷冽,牽手走起來都是如沐春風,窗外雨再大都是「紅燭昏羅帳」,渾然不覺無情的風雨即將從意想不到的方向襲來。我自己有定期匿篩的習慣,與男友交往一段日子後,到了要匿篩的時間,我自己先行預約完成匿篩…
我滑著手機交友軟體,看見一個交友自介,好奇心驅使下加入他的FB帳號,鼓起勇氣敲了臉書訊息給他:「Hi,請問交友軟體上的資料都是被盜用的嗎?」對方迅速回覆:「有些是真的,有些非本人的。」我繼續詢問:「因為我看到HIV…』
「中秋跟我一起回家烤肉,我的家人們都會一起⋯⋯」H先生在某個晚上不經意地說著。那瞬間,身為資歷將近十年HIV感染者的我,感到十分震撼並不可思議,我不禁回想感染初期直到現在的這些日子,從單身到有伴、從有伴到穩定,當中有太多無法預料的點滴,就這樣遊走在我與H之間…
當家人們一起圍爐,大快朵頤之時,我只能淺嘗則止,因為喉嚨異常疼痛,連吞嚥口水都十分困難,當時只覺得應該是感冒所引起。假期過後,我上網找到了一間聲譽不錯的耳鼻喉科去看診,醫生看到我喉嚨壁上長了「白色念珠菌」,很技巧地問我,最近是不是有發生不正常的性行為…
二十年的時間是這麼如梭般過去了。每當我看到相關的新聞,我總又想起你,隨著你的樣貌、聲音浮現,不曾乾涸的愧疚也如潮浪拍打在心的礁岸。如今,我只能怯怯問你一句: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從小學五年級開始,我便注意著你。父親常在晚餐時提及你的優秀與桀驁,叮囑我身為老師的兒子可別輸給他的學生。
看著K君淡淡地說出自己是愛滋感染者的表情,我不質疑,反而很篤定地相信他所言不假。雖說相信,但心裡的震驚也難以平復,畢竟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他又如此誠懇可親,毫不掩飾隱瞞,我便按捺蠢蠢欲動的排斥感,細細聆聽他娓娓道出自己一段不堪的人生歷程…
我的鄰居有愛滋。我記得二十年前,我們兩個常一起待在他家打電動,那時的他,既內向又膽小。有時我們看恐怖片,他是那個愛裝作不害怕,其實卻不敢看的人,當然,這些印象在我多年後又遇見他時都徹底改變了。他健身、開朗、舉止談吐得宜,從有點普通甚至差勁的小男孩,成長為一個正向又積極的男子漢..
阿義是我出社會工作的同事,是一位專業的水電師傅,領有國家發的乙級證照,為人誠懇,工作技術層面不藏私,所以在工地同事間有好人緣。彼時跟著他學藝之外,他不為人知的一面我也一併傳承,特別是對夜生活的見多識廣,他如識途老馬般領著我夜夜遊歷,因是初嘗溫柔鄉滋味,我倒也樂此不疲…
我們的認識來自一場偶然的相遇,茫茫人海中,相遇即是有緣,幾次的聚會後,雙方留下聯絡方式開始交談,天南地北、一路無所不談,也會時不時地相約出來,那時才知道她有一個女兒,但生父卻射後不理,讓她自己一個人獨自扶養,她向我傾訴兩人的交往過程…
我們自小就在眷村一起長大。我們的父親都是剛正不阿的軍人,所以有著類似的家庭教育。我們同年紀且比鄰而居,求學過程中時常同校,也常同班。許許多多的共同點,使得我們成了刎頸之交。母親曾打趣說過,她懷我的時候,其實雙方家長都講好要指腹為婚了呢!哪知道生下來兩個都是男孩…
當眾人都為喬伊的努力有很好的成績感到開心之時,卻發生令人震驚、難過的事。喬伊總喜歡在週末夜流連於夜店酒吧喝酒跳舞,並尋找可發洩肉慾的「獵物」,有次在知名夜店喝到已醉的程度,在未有任何安全防護措施下與陌生「獵物」發生性行為…
我們早就斷了聯絡,只剩臉書的朋友關係,你是我人生中認識的第一位出櫃同志,在那個還不知道同志是什麼的年代,你自信且耀眼地到處罩著我,在我迷惘渾噩的青少女時期,我的第一個錢包是你送我的,你是如此得耀眼且不可一世,我都還記得你說你只想活到四十歲,再老就會變醜,不想活這麼久。
二十三歲,正值青春年華,人生才正要精彩,設定了許多夢想等著去完成,這一切的一切,是「看似」如此地美好,卻在一通電話後,全部破滅了… 2006年中旬,因為另一半的「毒品」案件,遭警方以關係人身分約談,現場還來了衛生局人員,說要抽血檢驗是否為「HIV」帶原…
用了藥我會感受到被疼愛,我喜歡那樣的感受。我自己知道,那種短暫的愛是那麼虛無,而接在這種愛後面的,是退藥後更多的孤寂,但我也知道,在這個圈子裡,我需要這種被愛的感受。於是我出入各個同志場所,物色獵物,然後用藥,追尋我的愛。
我是一個出櫃的感染者,別人可能覺得我很勇敢,直接在交友軟體上面公開,或是可以對陌生人公開,但這只是我保護自己被拒絕的方法。公開愛滋身分,表面上是濾鏡,過濾不理解,或是沒辦法接受愛滋的人,實際上更像是遮眼布,把我害怕面對的拒絕,直接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