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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滋友善牙醫師沒說的心底事:我在糾結該不該與你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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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i,Dr.V團隊 之
也不曉得能在哪裡聊這個的
曾伊絲

在愛滋相關工作者中,有件不一定正式寫在訓練手冊裡,但與愛滋領域的連結越深,越會默默地主動這麼做的事情,那就是無論個案管理師或是HIV NGO的工作者都知道、也會與感染者明確告知的:「在公眾場合,我們會裝作不認識我們服務的個案」。

這是為了避免有心人士對於兩者認識的原因多做聯想,導致個案被懷疑具有感染身分,所以愛滋相關工作者會盡量不要在他人面前曝光與感染者認識的事情。

愛滋友善牙醫也在這個需要防備的範圍裡嗎?老實說我一開始並沒有被任何人耳提面命這個原則,即使後來聽說了這件事,我也沒覺得太需要警戒,一來是我本來就很少在路上遇到患者(即使遇到也未必能相認,患者通常不會知道牙醫師長什麼樣子);二來是我並非只看感染者,應該不至於讓患者遭到懷疑;第三是我演技很差,很難裝不認識。

直到某天,我在餐廳巧遇一個感染者患者,那名患者在網路上小有名氣,我同行的朋友們也都聽說過他,他認出我之後(我們先前在診間聊天過幾次),很熱情地找我寒暄,我也開心的回應,結尾他說了要再去找我洗牙便離開。吃完飯我與朋友們散步聊天,忽然有個朋友,找了個空檔湊近我,用其他人不會注意的音量問:「剛剛那一位原本就是你診所的患者嗎?」(我在醫院的門診是感染者專屬門診,但診所不是)

我瞬間在心底嚇出一身冷汗,腦中開始眾多思緒紛亂交織,患者他平時打卡地點印象中都離診所很遠,我要怎麼解釋才不會讓他被懷疑、我是不是該裝作我沒有聽懂?如果撇清得太用力會不會反而更可疑?如果反應得太慢會不會顯得很不自然⋯我到底要怎麼回才能保護患者?

最後我胡扯說:「喔對啊,他的工作室在我診所附近,那一區還蠻多藝人網紅出沒的(這是事實)。」

我不曉得朋友是出於什麼心態問我這個問題(應不至於是出於惡意),也不曉得他是接受了這個答案?還是有察覺我的僵硬,總之他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日後我們也沒有再聊起這件事。

這是我初次切身意識到
「不要與感染者相認」
這個原則的重要性以及嚴重性

從此以後,即使被認為有點自我意識過剩也沒關係,我隨時都準備好如果在路上遇到感染者,我一定要快閃到不會被對方發現的地方,我要杜絕任何可能造成對方暴露身分的危機,除了怕對方跟我相認之外(會有這層擔心,通常是因為原本的醫病關係不錯,否則應該也不是每個患者都很想跟他們的牙醫相認),我也不希望當對方與我相認後我還要裝作不認識他或冷淡回應,這在第一時間通常會令人感覺挺受傷的(而未來也不一定有機會跟他解釋),於是只能用實際的方法去避免:一開始就躲得遠遠的。

我偶爾也會直截了當地建議感染者患者,不要跟任何你不希望他知道你感染的人,提到你的牙醫師是誰、或是你到哪一個單位看牙。

事實上,對於感染者現今仍是個如此需要隱瞞的身分、以及光是「公開的愛滋友善醫師」就會是行動標籤機的這些事,怎麼想都使人難過,大家不覺得這有點「地下情人」的意味嗎?我們明明是正當且實際的往來,之中也不乏特別合得來的人,卻無法在任何場合承認,只能在私下互動。

希望如果有一天所有醫師都是愛滋友善醫師就好了,除了讓患者有更多選擇,也不會再有這樣「提供幫助的同時擔心害了你」的顧慮,有時想想,這個因汙名而不得不形成的距離,也是令人挺寂寞的啊。

P.S. 文中故事為了避免導致任何人被揣測,已經過大幅度改寫至只呈現意義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