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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不受控的壞心情 aka 該如何面對「情緒低落」與「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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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陽光很烈的午後,當我聽到個管師打電話和我說:我的C肝病毒陽轉,要選擇重新第2次接受C肝治療的當下,雖然外面陽光普照,但我的心頓時掉到谷底,我那不受控的壞心情突然間爆表。

「為什麼?為什麼要欺騙我?跟我好的時候都說身體健康,該檢查的都有去檢查,還不讓我幫他戴套,結果呢?我卻再度被他感染!而且他還說:上次他的C肝已經治療好了,結果,我又再次受騙,我的情何以堪?我的身體又要辛苦一次,也要花我的錢…」

想到上次治療C肝,吃了3個月的藥,雖然每天一顆藥而己,但是腸胃不適、疲累感一直到治療結束,才比較緩和。那3個月是每天用意志力撐過走過,因為吃藥的不舒服,需要安眠藥才能入睡,也使我在工作上、生活上格外辛苦。使我無法正常生活及工作。

如今,又要再一次經歷這種辛苦的日子… 又要數算失眠的夜晚…

最近一直在深夜 2 點左右嚇醒,好像才睡了1個多小時,卻被初感染H時,跟他吵架的情境,看到他生氣離開的背影… 每每夢到這裡,我就會被嚇醒。

坐在床邊,我心想又是個無言的夜晚… 我又要失眠一夜了。

想到我們之間在一起超過10個年頭,差一點就要結婚了,卻因為我被感染,也是被無辜不公平的被對待,不幸染病,他卻不原諒我、不接納我,選擇離開10年的感情…

每每想到這裡,我對另一半的情感無法再取得信任,而我對我自己也常常自卑、失去對未來找伴侶的信心。我的情緒不但掉入深淵,我那不受控的壞心情又再度纏繞著我。

「還記得昨天那個夏天,微風吹過的一瞬間,似乎吹翻一切,只剩寂寞跟沉澱…」

聽著嘴裡哼著林俊傑唱的 <被風吹過的夏天>,我的心沉澱在那個年輕時代的我,追尋著快樂時光,常跟親密伴侶一起聽著這首歌,一起溫存著愛。

但當我染病時,他選擇分開分手,我的心一度受傷,以為時間過了那麼久,受傷的心應該已經癒合了,沒想到,當我聽到林俊傑的這首歌,我的心忍不住又掉了下去,我那不受控的壞心情又再度找上我。

我想到我那受傷的心,是破碎的、被撕裂的、不完整的,不敢再去找伴侶,不敢跨出勇氣,失去對我自己的自信,變得畏畏縮縮的,甚至接觸到同性朋友也會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請問我該怎麼辦呢?

以上故事
由《衛生福利部桃園醫院感染科 孫娜俐個管師》撰寫提供

 

以下心理健康資訊
由《劉承駿 諮商心理師》撰寫提供

情緒低落影響身心各層面

理想上,睡眠應該是一件很舒服愉快,讓自己充電甦活的事,但當我們心理有事,夜間就寢反而成了每日夜幕低垂的壓力,難入眠、淺眠、易醒、睡後沒精神,甚至如故事二主角感染後經歷情感分手,屢屢受惡夢驚擾嚇醒,連帶困難因應情緒低潮來襲;故事一主角的睡眠雖是因為C肝治療藥物的副作用,但背後仍有情感受欺騙所影響,如其所言導致「…工作上、生活上格外辛苦… 無法正常生活及工作…」。情緒低落時,睡眠品質跟著下降,睡眠不佳也讓生活與工作的壓力因應更為困難,使情緒進入更為低落不利的狀態。

對感染者朋友而言,得知生病的第一時間常可能有震驚、自責、憤恨、恐懼、失落等各種不一的情緒起伏衝擊,好不容易挺住第一關情緒衝擊,甚至在還沒能安頓好自己心情前,緊接著就要面對感染曝光的壓力,或是治療過程藥物不適、感情不確定性的考驗,這些壓力接踵而至,可能持續多次反覆或長時間影響。

感染,不只帶來情緒衝擊,也在影響生活其他層面後,多次影響我們的心情、睡眠,以致我們應接不瑕,這些衝擊中影響最鉅的,莫過於造成自我價值低落,如故事二主角的自卑、喪失對未來感情生活的信心;故事三主角失去再找伴侶的勇氣、面對同性朋友變得畏縮,無法如往常互動。

自我價值低落會造成情緒起伏,干擾睡眠品質,無法好好休養身心也難以因應情緒衝擊,無法好好因應生活或工作中的各項壓力,於是再次影響情緒,再干擾睡眠與自我價值,這交錯互為影響的循環,可見下圖:

睡眠是情緒低落的測震儀

能好好睡一覺代表可以放下白天所有的大小事,進入完全放鬆的狀態,因此睡眠是很好的情緒指標,倘若經一夜睡眠足以因應隔日工作精神與壓力,代表就算是情緒低落,也不致於干擾我們過多,接受情緒低落是生活中的日常。畢竟,情緒變化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不論是不是感染者,都需要接受這存在的事實,無法期待情緒永遠愉快順心,但求情緒低落不影響我們過多。

當我們睡不好時,就可以問自己「最近我怎麼了?」是像故事一主角因疾病治療過程副作用引起?或是有心事,提醒你要正視它的存在。故事二與故事三主角的故事分別說明了,過往感情倘在心中餘波盪漾,在白天,相類情境可能是一個景、一首熟悉的歌、一位相仿的人都可能觸景傷情;在夜間,即使遁入夢鄉,那過去未了情感仍會糾纏我們,刺痛未癒合的傷口。這些現象都是在說我們需要停下來照顧自己、善待自己。

一般情感經營已經不容易,感染狀態相異的伴侶更需要面對因為感染而衍生的相處議題。即使愛滋已如糖尿病、高血壓已是可控的慢性病,社會觀念也逐漸開放進步,愛滋感染者受差別待遇仍時有所聞,這樣不利處境如毛細現象會腐蝕心理空間、影響情緒,睡眠品質的好壞正可以檢視自己在大社會環境下、在情感關係挑戰時、在面對疾病治療時,心理空間有沒有辦法涵容這些挑戰。 

食慾上,「完全沒食慾」、「暴飲暴食」、「特別想吃重口味食物」,都是在反應情緒狀態受影響。倘若已經感覺到易怒、憂鬱、自卑不如人、想傷害自己,則是代表已毫無心理空間,情緒低落早已影響自己,不用指標判斷了。

感染者朋友可以參考每三個月定期回診的 CD4 數值。當我們情緒不好時,會使免疫功能下降,在那之前,身體會經歷心臟與血管的壓力,如同我們極度緊張時心臟會跳很快,牽一髮動全身。

心臟壓力高,血管會跟著緊蹦,內臟與肌肉也開始緊張、缺血氧,這些不見得在意識上可被注意到,反而是最後因為無法放鬆、失眠、生活大亂、生病,我們才注意到自己不對勁了。而有時候我們因為身有舊疾,習慣身體不適的存在,卻忽略是壓力成舊疾的復發,因此當免疫功能數值開始下降,即使自身沒有感到不適,就是重要的壓力回饋訊息。

傾聽並且照顧自己的內在是面對情緒低落的不二法門

從上述三則主角故事可見,情緒低落不外乎是在乎的人、事、物未如我們預期,這份在乎、這種失落需要被好好理解,找個適當的位置,安頓在心中某個角落。特別是感染初期,原有感情關係即受到考驗,對方的欺騙或離去,讓感染者獨自黯然神傷,不僅情緒低落,甚至影響睡眠,更會導致低自我價值,喪失信心與勇氣。

確實,在感染新身分形成的前三年,情感關係的考驗包括:伴侶決定離開,對原本支持網絡不足的感染者勢必雪上加霜;伴侶對自己有所隱瞞,心中也會感到忿恨不平;伴侶關係持續,對感染狀態相異的伴侶間也還有許多客題要克服。不管是哪個結果,對感染者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實都會有所影響,也會在一次又一次事件中重新審視自己對生病的看待。

面對情緒低落的方法是因人而異、隨時而異、因事而不同,雖然沒有放諸四海皆準的特效藥,但可以試著往以下方向努力:

♦ 方向一 ♦

面對各種情緒感受,覺知這些情緒起伏及變化,如果可以,繼續做著原本要做的事,讓情緒只是背景音樂般;如果無法,就調整行程,做點讓自己好過點的事,例如放下手邊的事,去運動、找人聊聊、看看花草、做個菜,讓自己轉換心情。

♦ 方向二 ♦
覺知各種情緒在自己身上、在心中的起伏與變化。我們不會一直處在某個情緒狀態,情緒會有變化的。

♦ 方向三 ♦

留意情緒帶來的背後訊息,問問自己怎麼了?

故事一的主角之所以壞情緒爆表,當中有被伴侶欺騙的受傷,以及擔心接下來治療影響睡眠,很不願伴侶是這樣隱瞞自己的人,那麼就要懂得自己在乎的點是「坦誠的關係」,這樣的期待有一定的道理,現在之所以難受是因為期待無法達到。倘若要繼續這段關係,就要問自己能不能為對方調整期待?或是對方有為這段關係努力的可能嗎?這是雙方需要共同面對的。

睡眠的部分透過藥物是其中一個方法,也需要同步經由調整白天作息與工作內容、節奏來達到平衡,例如晚上就是失眠了,那麼中午休息就是我們要把握休息的時間,同事邀約共餐或人際互動便需要婉拒或減少。為了維持生活與工作的平衡,在3個月治療時間內,作息與自我要求都要有所調整,增加自己的心理空間。

故事二與故事三的主角皆因病失落了感情,那麼就要懂得自己期待關係是「同甘共苦、共同面對」。在對方無法滿足自己期待時,我們要照顧自己、對自己溫柔、懂得自己的期待,並接受這樣的期待在這段關係難以滿足,這是現在覺得痛苦與無法釋懷的原因。對於共同經歷近10年或投入心力甚多的感情,往往我們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釋懷。有此體認,我們較能接受自己反覆在這過程中的情緒煎熬,允許自己就好好心碎與難過一陣子。

有上述的理解,會讓我們情緒得到些許的鬆綁與自由,那麼情緒就有機會轉化流動。視野不同,情緒會更放鬆些,夜間睡眠品質也會提昇,精神充足,作息上軌道,下回情緒低潮來襲會更有心理空間涵容。對於容易觸景傷情的音樂、人、物、地,允許自己暫時迴避,那是對自己的一種溫柔,將精神放到其它自己喜歡、專注的事物上,讓生活持續運作,雖然情緒低潮仍會來襲,一段時日後會發現它們成為生命中的背景,宛如人生四季。

面對情緒低落,有些人可以自我支持渡過,有些人需要陪伴,有些人需要專業諮詢(商)。當你發現原有的人際支持網絡,或透過善待自己、調整作息或心態都不足以讓身心各方面達成平衡,就是要尋求專業人員(精神科醫師或心理師)的協助了。

精神科醫師負責診斷與開藥,協助你不要被情緒症狀淹沒,讓生活可以繼續下去。因此,當你嚴重失眠,心情沮喪或痛苦到你無法靜下來工作或做該做的事,持續影響你的生活且停不下來,那麼藥物是可考慮的選擇之一,此時你需要的是精神科醫師為你找出最適切的藥方。調整藥物需要一些時間,需要點耐心。

特別要注意的是,藥物只是控制症狀,無法恆久改變我們的心理狀態,因此,心事不會因為吃了藥而消失不見,只是讓你不會被這件心事嚴重打擾而無法好好生活,目的是爭取時間之用。

如果想找人好好談談這件心事,諮商心理師是你可選擇的專業人員。平日出門前,我們都可能照鏡子整理儀容頭髮,用梳子梳頭髮,讓自己看起來整潔有精神,諮商心理師就像是那把梳子,但是這時候梳的不是有形頭髮,而是梳理你的內在,讓原本紛亂的思考和情緒透過心理師的詢問、回應,得到安頓,原本散亂的心情得到整理,覺知情緒源頭及如何安頓之,甚至找到重複循環的「情緒-行為不適應模式」,對自己的了解增加了,知道怎麼安頓自己的心情,思考變得有條理,那麼遇到問題或情緒低潮來襲便知道怎麼做。

對於感染者朋友,建議尋找對感染者友善與熟稔的心理師,這方面的人員可以透過詢問個管師、從事感染者權益的相關協會團體推薦,讓自己可以放心接受協助。

總之,情緒就像我們料理中不可缺少的調味料,與其討厭那不受控的壞心情,不如將之當成一位朋友,好好認識他、了解他、傾聽他、看看他想跟我們說什麼,屆時你會發現,因為情緒豐富變化,為我們人生饗宴增添不少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