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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轉牙醫師

「我要問病患嗎?病患會希望我問嗎?病患在等我問嗎?」
心裡的碰碰車又出現了。

成為友善醫師後,工作內容與過去並無太大差別,但在看診時,心裡常常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我稱之為碰碰車。

有些人或許不知道,牙科還有細分不同的專科,即使同一專科,不同醫師的專長也不一定相同,所以,有時同一位病患或同一顆牙齒會需要不同醫師協同治療。

當病患是H的時候,如果某些治療需要其他醫師的專業時,心裡的碰碰車出現了:
「我到底要不要去問那位醫師是不是H友善呢?
還是,就直接轉診過去看看呢?
或是,直接轉診給認識的友善醫師呢?
但是,這樣不是捨近求遠嗎?會不會其實友善醫師就在身邊呢?
沒有問是不是就失去一個機會呢?」
心裡有三台碰碰車。

現在醫療院所林立,許多醫師會在不同的院所看診,但每間院所的環境、流程、設備與同仁都不一樣。身為友善醫師,會接到不同單位轉診來的H病患,有時我會事先知道病患身分,但當我拿到初診單,上面沒有任何揭露的疾病,心裡的碰碰車又出現了:

「我要問病患嗎?病患會希望我問嗎?病患在等我問嗎?
另一方面,助理知道嗎?他們有看到雲端藥歷嗎?
他們看到了會知道這些藥物的意義嗎?我該要告訴助理嗎?
助理會想知道嗎?助理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嗎?
這間診所的流程是怎麼樣?」
心裡有四台碰碰車。

我的H病患來自四面八方,每個病患帶著不同故事,最常見的版本是在上一間診所被拒絕,或是問了好多間院所都沒辦法看診的故事,有時講著講著,情緒一個停不住,講到爆氣,再一次,我心裡的碰碰車出現了:

「我要跟著病患一起痛罵前一位醫師跟診所嗎?
還是我應該協助醫病溝通、緩和氣氛呢?
我應該要撇清關係,說我是友善醫師跟他不一樣呢?
還是,我代替那位醫師被罵、也代替那位醫師跟他道歉呢?
能不能就靜靜聽下去?但至少說些什麼吧?
病患期待我說什麼呢?會不會來不及做治療呢?」
心裡有五台碰碰車。

像碰碰車從各方夾擊,我開著車,卻找不到方向。

這局結束了,曲終人散,我仍舊坐在車上。稍作休息後,再次開局,我開著車,又落入碰碰車陣。這也是為什麼,我不特別要求病患看診時一定要告知或提供檢驗數值,因為我能體會那種抓不到方向的感覺,尤其在現今的醫療環境中。

希望有一天,醫師們沒有友善或不友善的區別,病患也沒有告知或不告知的糾結,我就能結束我的碰碰車之旅了。